烧灼一般的苦痛在空荡荡的胃袋里逐渐累积,膨胀,变成了好似在腹内撕咬着内脏以及血肉的野兽,反复的向试图无视自己的主人发出抗议,要求其尽快往已经空空如也的器官里塞入足够的内容物。
但和身体所反馈来的饥饿不同,被幻觉牵扯走了大半的意识里,却有着自己正在吞咽某种腥苦的浑浊液体的影像,以及并非真实存在的,更想要张口去呕吐的,虚假的饱腹感的出现。
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就是,终于不再破碎得那般严重的此身,虽然仍旧会被幻觉困扰,但在光世还在身边的情况下,至少不再是那副完全看不到现实景象的模样了。
所以完全可以,完全可以装作毫无影响的模样,压下那份几乎要按捺不住的,想要通过蜷起身体来压制的饥饿,压下那份正逐渐从体内塌陷下去的空洞里冒出来的,无论是什么都好,只要能填补这份焦渴和饥饿,就都可以送进口中的——
油纸包裹的野菜团子,忽然间被塞到了空无一物的右手里,随后被强制的曲起右臂,将那个并不大的,仅仅残留着些许来自保管者体温的团子,送到了嘴边。
“饿了的话,就吃,阿槐,你没必要因为我的情绪选择忍耐。”
光世虽然还是对这份并不新鲜,甚至是有些发凉的,本质上是别刃吃不下所以被剩下的野菜团子,以及拿出这个的大典太充满了不满的情绪。
但由于这确实是目前能够找到的,唯一可以让鬼丸国纲食用的食物,而他向来是不会为了自己的小情绪,让鬼丸国纲也跟着一道受煎熬的。
所以即使对大典太这种到底还是插进自己和鬼丸国纲之间的行为有再多的想法和不满,光世依旧伸手从大典太那里拿到了这个团子,并把它塞到了鬼丸国纲的手里。
鬼丸国纲看上去像是还有些愣,但当‘光世不会害自己’和‘真的好饿’这两个念头接连从脑海里闪过,目前处于单线程状态的男人,就已经动作先于意识的,把野菜团子塞进了嘴里。
并不细腻的,属于玉米面的质感,即便添加了白面,也仍旧不够顺滑,但是粗糙也有粗糙的好处,至少在提醒鬼丸国纲,这是一份正常的,现实存在而不是幻觉的食物上,做出了很大的贡献。
被剁碎的楤树芽,或者说刺老芽,尝起来仍旧有几分新鲜时的口感,只是到底是因为不是新出锅的缘故,而返上了些苦味,但其属于山野菜的纤维感,又很好的弥补了这一点,让即使嚼起来发干发涩的团子,也显得没那么乏味,可以轻松的被嚼碎咽下。
于是终于,落袋为安,空洞到几乎产生塌陷错觉的胃袋,得到了少量但至少真实存在,而不是幻觉的食物的填塞,于是便终于消停了些,不再用交替出现的饥饿和饱胀感,继续折磨自己的主人。
而鬼丸国纲也终于有了更多的余裕,在继续从汗水已经打湿了狩衣的笠原脑袋里挖出想要的信息之前,对食物的提供者,那正站在一旁,看上去似乎是有些愣神的大典太,认真的道一句谢。
“谢谢你的野菜团子,大典太。”那只血色的眼瞳,在真诚的望过来的时候,就好像只能映出眼前这一个存在一样,会让刃产生一种被关注,被重视的错觉,进而让刃忍不住的想要去做些什么,好让那只专注的看过来的眼里,永远只有自己的身影。
大典太忽然理解了,那个坚持不懈在自己脑海里念叨‘你只是个外刃不要随便插足我和阿槐之间的关系’的大典太光世,为什么会这么怨念满满,甚至于多少有些阴湿男鬼了。
因为在面对这样一个,无论是理解对方还是被对方理解,都十分轻松,根本不用过多言语,甚至于在对方看向你的时候,能轻易感受到那种对方眼中只有你一个的被重视感的存在时,想要不被对方打动,实在是很有些困难。
尤其是……如此的,这样不堪的自己,还得到了这份,从同振那里流过来的情绪与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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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他的话,如果是这个人的话,说不定就算是这样的我,也能够……能够得到拯救,即使是这样的我,也可以……也可以做到些什么……而不是不断的重复着失去,重复着无能为力的失败……
“我和阿槐之间的关系,容不下第三者存在!”阴湿男鬼加大了碎碎念的音量,同时锲而不舍的轰炸着大典太接收信息的脑髓,“你给阿槐吃野菜团子我谢谢你,但这不代表你可以介入我和阿槐之间!”
“……我知道,我不是他的光世,我只不过是他碰巧碰到的,一振大典太光世罢了,”大典太一边不动声色的接下鬼丸国纲的谢意,一边对脑海里喋喋不休的阴湿男鬼,表明自己的立场,“所以我也只是想想而已……”
“就算真想实践……以鬼丸目前暴露出来的力量,我可完全不是他的对手,所以你没必要担心我会对他做什么……我没那个本事,也做不到。”
阴湿男鬼的声音一滞,随后咬牙切齿兼阴阳怪气的开口说道,“是吗?那你最好真的是……”
“大家都是大典太光世,虽然我对大典太光世这个身份的认同感不高,但你心里在想什么……我可是一清二楚,绝无可能错认。”
大典太一言不发,只是在看到鬼丸国纲在道完谢之后,便又一次专注的,用双手捧起了笠原那张瞳孔骤缩而面容狰狞,却多少有些色厉内荏意味的脸时,那只锈红色的眼眸微垂,用眼睑遮蔽了对外的情绪表达。
但感知到了大典太情绪波动的大典太光世却先一步恼了起来,“你这天生邪恶的■■■■■!你还敢说你对阿槐没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