蒯贞走向父亲,低声说明事情经过。蒯越听罢,来到刘谨马前,拱手道:“多谢刘公子为小女解围。”
“蒯大人客气,令嫒侠义心肠,是在下应当致谢。”刘谨下马还礼。
两人寒暄几句,蒯越目光微闪,似有深意地说:“襄阳近日风雨渐起,公子客居于此,离北上之日尚有些时间,还望多加小心。”
刘谨心领神会,点头道:“多谢蒯大人提醒。”
分别时,蒯贞回头看了刘谨一眼,那目光中有感激,有好奇,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担忧。
刘琦的府邸位于襄阳城东,与州牧府仅一街之隔,却显得冷清许多。
见到刘谨,刘琦热情地迎上前来。这位荆州长公子约莫三十多岁,面容俊朗,却带着几分憔悴和忧郁。
“谨弟肯赏光前来,为兄甚是欢喜!”刘琦拉着刘谨的手,引他入内。
厅内早已备好酒宴,二人分宾主落座。几杯酒下肚,刘琦叹道:“不瞒谨弟,为兄在荆州,看似尊贵,实则如履薄冰啊。”
刘谨不动声色:“琦兄何出此言?景升伯父坐镇荆州,政通人和,兄为荆州长子,地位尊崇,何来如履薄冰之说?”
刘琦苦笑摇头,挥手屏退左右,压低声音:“谨弟何必装糊涂?蔡氏专权,欲立琮弟为嗣,难道你不知?”
刘谨抿了一口酒,缓缓道:“此乃荆州家事,外人不便议论。”刘谨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卷入荆州内斗。
“家事?”刘琦冷笑,“蔡瑁、张允掌控水军,黄祖镇守江夏,蔡氏姻亲遍布州郡。一旦父亲有所不测,荆州落入蔡氏之手,届时不仅是我性命难保,就是你们扬州,恐怕也难逃一劫。”
刘谨手中酒杯微微一顿。刘琦的话虽有为自身考虑的成分,却不无道理。蔡氏若完全掌控荆州,对扬州确实是个威胁。
只不过,现在还不是谈这个的时候。
他与刘琦也是第一次相见,关系还没有好到能互相谈吐心中秘密的时候。
“兄长何出此言,我观刘伯父身体健朗,是大寿之相,兄长又是荆州长子,在荆州所依赖者多,为何有此杞人忧天之举。”刘谨面露难色,看向刘琦。
刘琦瘫倒在地上,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端起身边的酒杯一饮而尽。
“谨弟有所不知,之前父亲对我倒是颇为看重,只是自从刘琮渐长之后,蔡夫人恩宠愈浓,冠绝内府。蔡瑁与张允又掌握荆州数万水军精锐,对我愈发不看在眼里,兄虽是荆州长子,却日日活在刀尖之上啊。”
刘琦说着,竟是暗自拭起泪来。
刘谨有些咋舌。
刘琦这一幕,是不是演的过早了!
“可我听说,子柔先生与异度先生是站在兄长这边的。”子柔是荆州主簿蒯良的字,异度则是荆州别驾蒯越的字,蒯氏兄弟是荆州大族,也是刘表的顶级谋士,他们手中虽没有兵权,但在荆州的文官系统却有着十足的影响力。
“哎···”刘琦又是一声无奈的长叹,“恐怕再过两年,蒯氏兄弟也快要非兄之所有了。”
“这是何意?”
“蔡瑁已经向父亲上书,替刘琮求娶异度先生之女,父亲虽没有立即同意,但也是动了心的。若不是现在异度先生之女尚未及笄,恐怕父亲早就同意了。”
要说刘琦的担心也确实如此,毕竟,没有什么比姻亲关系更能稳固的联盟了,当年刘表能够掌控荆州,蒯氏兄弟出力颇多,双方的战略联盟由来已久,抛开荆州狗血的双龙夺嫡戏码,无论是刘表,还是蒯越都有通过结亲来巩固联盟的需要。
不由得脑海里想到了白日里那个明媚的少女。
“琦兄需要我做什么?”刘谨直截了当地问。
刘琦倾身向前,目光热切:“只需谨弟在面见父亲时,为我美言几句。再有,若他日蔡氏发难,希望扬州能给予支持。”
刘谨沉吟片刻,道:“前者不难,后者却需禀明家父。不过...”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我此次北上,途经荆州,听闻有人对我此行颇有微词。”
刘琦脸色微变,低声道:“谨弟既坦诚相待,为兄也不瞒你。蔡瑁、张允与黄祖前日密会,似有意在你北上途中设伏。”
尽管早有预感,亲耳听到这个消息,刘谨还是心中一凛。“他们真敢对我下手?”再怎么说,自己也是扬州牧的儿子,难道他们不知道投鼠忌器。
“乱世之中,有何不敢?”刘琦冷笑,“届时推给凉州军团,谁又能追究?况且你北上援助天子,本就是冒险之举。”
刘谨默默饮酒,心中快速盘算。若蔡氏果真如此狠毒,那荆州的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浑浊。
宴毕,刘琦送刘谨至府门,临别时又低声道:“谨弟若想知详情,可向异度先生请教。”
再提蒯家,刘谨再次想起了那双明亮的眼睛。